我之前翻译过一篇文献《右脑内隐自我:心理治疗改变过程的核心机制》,强调心理治疗的改变机制在右脑。
通常我们说左脑是理智脑,右脑是情感脑,虽然不是绝对,但也体现左右脑的差异。
心理困扰主要来自情感层面,改变也需要影响右脑。
许多人对心理咨询的期望,是获得解决心理困扰的方法。这意味着大家认为自己有心理困扰,是因为缺少改善方法,如果获得方法,就能像解题一样解决心理困扰。
果真如此的话,心理咨询专家们把解决办法集结成书,大家看书自学就能解决心理困扰,省去高昂咨询费。
有人可能会说,可能心理咨询师就是为了赚咨询费,总是不给建议。
如果给方法就能解决来访者心理困扰,心理咨询师把解决办法集结成书,卖书畅销,稿费同样不菲。
从赚钱角度,不足以解释心理咨询师为何不直接给方法,解决来访者困扰。
这就像减肥,任何减肥方法无非如何减脂和避免增脂,例如多运动、控制饮食、睡眠等。人们难以做到减肥,常常不是缺少理智层面的方法,而是受情感因素困扰难以坚持有效行动。
心理咨询类同。
心理困扰的核心在情感层面,因而通过心理咨询促进来访者改变,需要影响右脑。
这与心理咨询的情境性有什么关系?
在向大家介绍情境性前,先介绍一个与情境性有关的记忆概念:情景记忆。
情景记忆是对记忆分类的多种方式之一,与其对应的概念是语义记忆。
语义记忆指对抽象和概括的知识的记忆,通俗说涉及口语、文字的记忆,比如各种书本知识;
情景记忆涉及个人生活中的特定事件,与某个特定的时间和地点有关。
由定义可见,心理困扰与情景记忆关联密切,都与个人经历的特定事件关联。
而情景记忆与右脑关联密切:加工时间、空间等信息的脑区,主要在右脑。
这提示:
情境作为联结心理困扰和右脑的桥梁,可以作为改变的支点——利用情境性,触发右脑改变,同时改善心理困扰。
(注:情景记忆是认知心理学常用翻译,心理咨询文献中多用“情境”,“情景”与“情境”词义的共性大过差异,本文等同,交替使用。)
结合自身咨询经验,我对心理咨询情境性的思考,认为其主要在两方面:一是利用咨询内容的情境性;二是利用咨询情境本身。
先说利用咨询内容的情境性。
这是指咨询会谈要围绕来访者个人经验,落到具体事件的想法、感受等,避免过多抽象、概括谈论。
比如避免概括化谈论这段时间抑郁或是难过,而要具体谈论近期什么时候、什么事情感到难过,当时是否有某些想法等。
当来访者谈论特定事件时,才能唤起其情景记忆,心理咨询才有机会触及来访者心理困扰的核心,进而有机会促进改变的发生。
多种心理疗法都提到“矫正性情感体验”带来的改善作用。
导致困扰的个人经验(即情景记忆),通过情境性谈论(唤起情景记忆),获得经验的重构(看法、感受等增加新内容,原有情景记忆被改变),而产生改变。
再说说利用咨询情境本身。
咨询过程对来访者而言,属于个人经历的特定事件,每次咨询体验会被来访者加工为情景记忆。
如果咨询过程能给来访者带来不同以往的新的体验,新的情景记忆:
一是丰富来访者心理世界,提高来访者反应的灵活性
比如来访者以前的经验,是表达自己感受都会被忽视、否定,形成“自己感受表达也不会被在乎”的经验;咨询中,来访者体会过表达感受被心理咨询师重视,体会过不是所有人都会忽视自己感受。
体验的丰富,会影响来访者心理行为模式的灵活性,不再是僵化、单一反应,从而促进来访者改变。
二是减弱负面经验影响,减少改变阻力
好比以往经验(过去的情景记忆)只听到一种声音(比如“你没用”),咨询过程获得的新体验,增加不一样的声音(比如“父母把自己的情绪朝你发泄,而不是因为你没用”)。
即使来访者并不完全相信新的声音,也可能对过去听到的唯一声音产生质疑,使得来自过去的负面影响有所动摇。
上述是我思考情境性与咨询效果关系的初浅表达,实际的咨询过程涉及很多潜意识互动过程,难以准确用语言描述。
比如利用咨询内容的情境性促进改变,谈论具体事件往往唤起来访者的强烈负面感受,导致来访者有意或无意概括化、抽象化谈论,避免回想起具体感受(情景记忆);心理咨询师可能出于避免让来访者陷入太难受,或是避免共情来访者强烈的难受感受,与来访者形成“共谋”,停留在泛泛谈论。
再比如利用咨询情境本身,可能来访者表达的不满太强烈,唤起了心理咨询师自身被严厉批评的情景记忆,从而否定、反驳来访者的不满感受,未能提供对来访者有帮助的新体验,反而印证、加深来访者“表达感受被否定”的情景记忆。
以我自己来说,“知道”情境性的重要性,和“做到”利用情境性促进来访者改变,二者有距离,需要不断学习。
当事人总处于情境之中,“当局者迷”;心理咨询师是咨询情境的当局者之一,同样受“当局者迷”的影响。
心理咨询师需要持续接受督导,很重要的作用便是训练自己的反思能力:处于咨询情境“局内”的同时,能够利用好咨询情境帮助来访者。
需要说明: 本文虽然借用了左右脑说法,但实际上,心理咨询的改变,需要促进左右脑功能的平衡和协调,并非单纯只是作用右脑改变。
如果大家想学习情境性作为自助改善的方法,可以参考下述方式记录情绪日记,利用记日记的方式进行“情境性回顾”。
记录格式:(以下是图式疗法自助练习的简略版)
触发事件(出发情绪、想法的事情):
当下想法:
当下情绪:
当下身体感受:
童年类似经历:(没有可不写)
作者:许标,中科院心理所健康心理学硕士,全职心理咨询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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